第十六章：暗夜中的逆旅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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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：暗夜中的逆旅者
秦懷醒過來時，天已經黑了。
她呻吟一聲，從地上爬起來，只覺得頭疼的幾乎要裂開。四周全是灌木荊棘，她的衣服也被剮得破破爛爛，沾滿了泥土。秦懷嘆了口氣，擡手去揉裝在樹上的地方，一邊揉一邊呲牙咧嘴。
借著不亮的月色，秦懷依稀可以看到自己滑下的斜坡很長，自己要是爬上去只怕得費些功夫。環顧四周，黑漆漆的夜色濃濃的包裹著她，只能看出自己仍在這片密林中，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一個比她高一個頭的小丘，耳邊隱隱還傳來水聲。
秦懷活動了一下筋骨，確定了自己骨頭沒斷、關節尚好之後，挽起袖子開始往斜坡上爬。
坡很陡，秦懷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在上面，用手拽著斜坡上長著的野草、藤蔓，緩慢的向上移動。
斜坡上都是些虛土，早先她摔下來時又從這兒滑過，使這兒更加的難以攀爬。秦懷每次落腳都要仔細找可以支撐的地方，有時實在找不到，還得用手挖。
就這樣爬了約莫半盞茶，秦懷已經累得氣喘籲籲，她抓緊斜上方的一叢古藤，把額頭貼在坡壁上歇息。這裏的夜很靜，可以聽到樹林發出“沙沙”的聲音，不同於白日的斷斷續續，晚間時這種聲音連成了一片，綿綿不絕，竟然有幾分舒緩的意味，像是這些樹在晚間也休息了，正發出陣陣鼾聲。
秦懷喘了口氣，又擡起頭來，準備繼續往上爬。就在她拽著古藤往上的時候，古藤發出“喀拉”一聲，靜夜中分外刺耳，秦懷暗道不好，再要換手已來不及，整個人都隨著古藤的斷裂蕩了出去。好在秦懷左腳仍踏得穩，在土坡上重重的撞了一下後，秦懷穩住了身子，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掛在了坡上，背靠土坡，面向密林，左腳還別在那個用來踏腳的小洞內。
秦懷哀嘆了一聲，覺得自己回去以後應該好好拜拜佛，去去晦氣，不然怎麽總是走背運。
就在她準備轉回身子時，秦懷忽然頓住了。她的目光凝在了那個小丘上，月色照得分明，一條蜿蜒的小溪正潺潺的從那裏流出來。秦懷凝目去看，發覺那個小丘竟還有個洞口，溪水正是從洞中流出來的。
秦懷深吸了一口氣，只覺自己真的是疏忽大意到了極點，若不是這一摔，只怕就與這麽重要的線索擦肩而過了。從方才的流水聲開始，自己就疏忽了，只道是林間小溪，並未在意。可是她竟連比方才重了很多的腐屍氣息也忽略了，她這是一摔把腦子摔壞了嗎？
秦懷取出懷中的藥巾，蒙在臉上，手在斜坡上一撐，已躍了下去。
“哧拉”一聲，秦懷燃起了火折子。突然亮起的一團光芒將周遭的黑暗推得跌跌撞撞退出幾步，圍出一個昏黃的圈子。
秦懷穩了穩心神，舉步向山洞走去。雖然隔著藥巾，秦懷仍能感到，自己離得山洞越近，那股腐爛潮濕的味道就越重。秦懷暗自戒備，繞過腳下的溪水，一步一步緩緩走進了山洞。
這個山洞顯然是人工挖掘，秦懷借著昏暗的燭火看到墻上還有挖掘時留下的痕跡。地面潮濕，除卻溪水流過的地方，全都是爛泥枯草。秦懷腳步雖輕，可每次落腳還是會發出“啪嘰”“啪嘰”的聲音。
漸漸地，秦懷已走進了山洞深處。甬道越來越狹窄，也越來越令人窒息。秦懷放緩呼吸，舉著火折子四處看著，可是並沒有什麽發覺。
忽然，秦懷腳下踏到了一個不同於爛泥石塊的軟綿綿的東西，秦懷疑惑地移開腳，舉著火折子向下照去。
一張已經高度腐爛、從皮肉中露出白骨的臉出現在了秦懷眼前。
秦懷雖然辦案多年，見過死屍無數，可此情此景仍是把她嚇得不輕。秦懷僵立了半晌，狠狠吐出口氣，才讓手抖得不至於看不清東西。她調整了一下火折子的角度，遂發現這裏似是一個拋屍洞，大概有二三十具屍體，從腐爛程度看有的已經死了很久，有的卻是剛死不久。有些屍體便泡在那條小溪中，難怪紙鳶村的村民染上了病，只怕是誤飲了這條小溪中的水。
秦懷只覺得毛骨悚然，從這些屍體上穿的衣服來看都是些普通百姓，難道竟是紙鳶村消失的村民？是什麽人殺了他們？又為何拋屍此處？
秦懷舔了舔嘴唇，漸漸鎮定下來，她決定先離開這裏。既然這裏有剛死不久的屍體，說明拋屍的人隨時回來，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發現。想到這兒，秦懷趕忙向洞外跑去，“啪嘰”“啪嘰”的腳步聲又急又快。
忽然，秦懷猛地停住。
腳步聲不止一人！有人來了！
秦懷“噗”的吹滅了手上的火折子。
可是自她吹滅火折子後，那人也停下了腳步，洞中一時寂靜無聲，只有溪水的聲音潺潺流過。
秦懷咽了口唾沫，輕輕往一旁挪，小心地貼上了濕漉漉的墻壁。
還是沒有動靜，只有秦懷自己的呼吸聲，以及擂鼓般的心跳聲。
電光火石之間，秦懷僅憑本能向右撲了出去，五指成抓直擊那人胸口，同時左足足背繃如硬鐵，向那悄無聲息地人疾風般踢去！
那人身形竟如鬼魅一般！秦懷尚不及反應，一抓一踢便已落空，同時勁風襲面，秦懷只來得及架起雙臂格擋，就被對方的拳頭打的兩臂直接撞到了自己臉上，疼的悶哼一聲，連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。
那人卻未乘勝追擊，反倒“咦”了一聲，問道：“秦懷？”
這個聲音有些熟悉，秦懷努力睜大雙眼：“你是……厲半城？”
厲半城“哼”了一聲：“果然是你，可算找著你了，再不然展昭非瘋了不行。”
秦懷心中頓時一顫：“他找我了？”
“算他還有點理智，”厲半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譏誚，“沒把這事兒捅到成都府那裏，只是叫我到這個後山來找你。”
秦懷只不知心中是何滋味：“他、他怎知我在後山。”
厲半城冷冷道：“這個問題你最好去問他。”
秦懷頓了頓，嘆了口氣：“那你既然找來了，咱們就一起吧，我還不能回去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厲半城語氣波瀾不驚。
秦懷重新燃著火折子，火光下，厲半城的臉顯得陰沈不定，秦懷緩緩道：“紙鳶村村民離奇失蹤，近日又在村中出現惡疾。我便是循此線索找來，發現這裏的一個棄屍地點，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，何以被人殺死還拋屍此地？我覺得此事蹊蹺，意欲一查。”
厲半城想了半晌，沖秦懷身後揚了揚下巴：“那裏面就是你說的拋屍地？”
秦懷點了點頭。
“去看看。”厲半城拔步向裏走。
秦懷哆嗦了一下，把火折子遞給他：“你自己去看吧，對了，”她從懷裏掏出一條藥巾，“帶上這個，裏面屍氣重。”
厲半城看了秦懷一眼，接過東西，走進洞穴深處。
看著火光漸弱，秦懷不自覺的松了口氣，這才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，擡手摸了摸，倒是沒流血，臉頰腫起來了。
秦懷嘆了口氣，也不敢伸手去揉，生怕手上沾著不幹凈的東西。
等了半晌，厲半城的腳步聲再次響起，火光漸亮，秦懷見的厲半城臉色發白，顯是見過了洞中屍體。
厲半城走到她身旁，淡淡道：“走吧。”
秦懷點了點頭，邁了兩步，發現厲半城總跟在自己半步後的地方，不由道：“你能不能別走我後頭？我自己把光都擋住了，看不清腳下的路。”
厲半城把火折子還給了她。
秦懷接過，嘀嘀咕咕道：“什麽怪脾氣。”厲半城也不理她。
秦懷兩人走了一會兒，便即走出山洞。厲半城方才開口：“你方才說意欲一查，想怎麽查？”
秦懷吹滅火折子，又把藥巾收好：“這裏腳印雜亂，我們可以找出他們的蹤跡，循著腳印找到他們的巢穴，弄清楚他們究竟在搞什麽鬼。”說到這兒，秦懷隱隱約約覺得抓住了什麽，卻又一閃而過。
厲半城看著秦懷，忽然笑了笑：“如此，你帶路吧。”
秦懷回過神來，點了點頭，遂俯下身子，細細辨認這些雜亂無章、殘缺不全的腳印。
半個時辰後。
秦懷和厲半城已經循著越來越明顯的蹤跡找到了一處空曠的地帶。二人地伏在地，小心翼翼的從灌木叢中向那片空地看去，只見黑壓壓像是螞蟻一樣的人正在忙著做些什麽，空地一旁又屋舍房屋，想來是用來住人的。
秦懷忽的目光一凝，這裏竟然有守衛把守！那些勞工顯然是些百姓。
秦懷只覺一下便緊張了起來，她咽了口唾沫，看向身旁的厲半城，後者似是察覺了她的目光，低低道：“是礦場。”
秦懷呼吸頓了一下，之前所見頓時湧入腦中。
那個黑色的盒子，只怕盒子裏的東西是障眼法，盒子本身才是田府尹傳達的訊息：
金，竹。金代表金戈，竹代表竹箭。（註：竹，可以做箭，用於戰鬥）
秦懷只覺口幹舌燥，低低向厲半城道：“你馬上回去告訴展昭，這裏在私開鐵礦，用意險惡，讓他動用成州府，先把這兒控制住。至於幕後之人不妨之後再說。”
厲半城皺起眉頭：“打草驚蛇，為何不能等等，屆時一網打盡？”
“等不得。”秦懷急了，“他們私開鐵礦怕是私鑄兵刃，意圖謀反，你看那裏。”她說著手指向空地旁的幾間大石屋，裏面正傳來叮叮當當之聲，“這裏恐怕就是他們鑄兵器的地方，若是讓他們帶著逃了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厲半城忽然側頭看了她一眼：“我去報信，你在這兒等著？”
秦懷點點頭：“若是他們有異動，我可以拖住他們。”
厲半城沒有說話，突然拍拍秦懷的肩：“怪不得展昭那麽寶貝你。”說罷不等秦懷臉紅便身形一縱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小展啊，我忽然發現你在這一章沒有戲份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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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懷醒過來時，天已經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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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卻未乘勝追擊，反倒“咦”了一聲，問道：“秦懷？”
這個聲音有些熟悉，秦懷努力睜大雙眼：“你是……厲半城？”
厲半城“哼”了一聲：“果然是你，可算找著你了，再不然展昭非瘋了不行。”
秦懷心中頓時一顫：“他找我了？”
“算他還有點理智，”厲半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譏誚，“沒把這事兒捅到成都府那裏，只是叫我到這個後山來找你。”
秦懷只不知心中是何滋味：“他、他怎知我在後山。”
厲半城冷冷道：“這個問題你最好去問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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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懷重新燃著火折子，火光下，厲半城的臉顯得陰沈不定，秦懷緩緩道：“紙鳶村村民離奇失蹤，近日又在村中出現惡疾。我便是循此線索找來，發現這裏的一個棄屍地點，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，何以被人殺死還拋屍此地？我覺得此事蹊蹺，意欲一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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厲半城走到她身旁，淡淡道：“走吧。”
秦懷點了點頭，邁了兩步，發現厲半城總跟在自己半步後的地方，不由道：“你能不能別走我後頭？我自己把光都擋住了，看不清腳下的路。”
厲半城把火折子還給了她。
秦懷接過，嘀嘀咕咕道：“什麽怪脾氣。”厲半城也不理她。
秦懷兩人走了一會兒，便即走出山洞。厲半城方才開口：“你方才說意欲一查，想怎麽查？”
秦懷吹滅火折子，又把藥巾收好：“這裏腳印雜亂，我們可以找出他們的蹤跡，循著腳印找到他們的巢穴，弄清楚他們究竟在搞什麽鬼。”說到這兒，秦懷隱隱約約覺得抓住了什麽，卻又一閃而過。
厲半城看著秦懷，忽然笑了笑：“如此，你帶路吧。”
秦懷回過神來，點了點頭，遂俯下身子，細細辨認這些雜亂無章、殘缺不全的腳印。
半個時辰後。
秦懷和厲半城已經循著越來越明顯的蹤跡找到了一處空曠的地帶。二人地伏在地，小心翼翼的從灌木叢中向那片空地看去，只見黑壓壓像是螞蟻一樣的人正在忙著做些什麽，空地一旁又屋舍房屋，想來是用來住人的。
秦懷忽的目光一凝，這裏竟然有守衛把守！那些勞工顯然是些百姓。
秦懷只覺一下便緊張了起來，她咽了口唾沫，看向身旁的厲半城，後者似是察覺了她的目光，低低道：“是礦場。”
秦懷呼吸頓了一下，之前所見頓時湧入腦中。
那個黑色的盒子，只怕盒子裏的東西是障眼法，盒子本身才是田府尹傳達的訊息：
金，竹。金代表金戈，竹代表竹箭。（註：竹，可以做箭，用於戰鬥）
秦懷只覺口幹舌燥，低低向厲半城道：“你馬上回去告訴展昭，這裏在私開鐵礦，用意險惡，讓他動用成州府，先把這兒控制住。至於幕後之人不妨之後再說。”
厲半城皺起眉頭：“打草驚蛇，為何不能等等，屆時一網打盡？”
“等不得。”秦懷急了，“他們私開鐵礦怕是私鑄兵刃，意圖謀反，你看那裏。”她說著手指向空地旁的幾間大石屋，裏面正傳來叮叮當當之聲，“這裏恐怕就是他們鑄兵器的地方，若是讓他們帶著逃了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厲半城忽然側頭看了她一眼：“我去報信，你在這兒等著？”
秦懷點點頭：“若是他們有異動，我可以拖住他們。”
厲半城沒有說話，突然拍拍秦懷的肩：“怪不得展昭那麽寶貝你。”說罷不等秦懷臉紅便身形一縱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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